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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蒙跪在营地门口,破麻小袄,上面还打着补丁。他吃不饱,长得瘦小,早上来参军被录籍的士兵白了一眼就赶出去,他不愿,就这样从霜露跪到太阳西下。
他膝盖旁的土地被汗水染成了深黄色,眼前有了重影,就在他重重倒下的前一刻,他看见一抹淡红的身影。玲珑身姿,他以为自己累死了过去,见到了神仙。
他抓着神仙的衣摆,求神仙带他最后见见他娘和他妹子。然后晕了过去不省人事。
再醒来,周围是极其雅致的阁楼,他揉揉眼睛,看见神仙正在床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,他这才看清神仙的面容,精致得不像男子的皮肤和眉眼,但是却也没有仙气飘飘,他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。他刚想开口拜谢,却发现嘴巴干涸得说不出话来。
神仙给他递了一杯水,他伸手去接,“年纪这么小,怎么想着参军呢?战场可不长眼睛。”神仙说着,拂去他肩头的碎发。
他想答话,却被还没咽下去的水呛了一下,“慢点,不用着急。”他看见神仙冲他笑,眉眼弯弯。他赶紧把水咽下去,说:“我得养阿娘和阿妹,我们家快吃不起饭了。”
他看见神仙听完这句话后,好看的眉毛纠葛在一起,顿了顿,最后告诉他,明儿来火头营吧,直接找营长拿你这个月的月钱,就说是周瑜给的。
他这才知道,神仙就是东吴中郎将,周瑜。
再次见到周瑜,他又像第一次那样跪在地上,满脸的倔强。他杀了人,因为那个人羞辱他母亲。他一时心急,就把火棍砸向那个人,谁知道点燃了衣服,竟生生烧焦了那个人。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,直接前来请罪。
他看见周瑜面色冰冷地走过来,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包庇你吗?”他惊讶地抬起头,显然周瑜理解错了他的意思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“杖责一百大板,赶出去。”周瑜打断了他的话。他想解释的,可是说不出话来,被人硬生生地拖出去。
此后好久好久,他再也没见过周瑜。
第三次见到周瑜,是因为孙策。
后来他母亲病逝,妹妹在战乱中失联,孑然一身,遇到些江湖混混,用偷偷在东吴军营外面见习的那些招数打退了这群人,没想到被孙策看到。孙策赏识他的武学之才,直接把他带回了军营。
孙策邀功似的兴高采烈地跟周瑜说自己发现了人才,他走进了,看见坐上的公瑾,公瑾有些惊讶地挑挑眉,笑道:“原来是故人。”
他一个大男人,面上没由来的就有些血色。
他自此就留在了军营,一步步也成了东吴独当一面的人物,与公瑾合作得次数也多了起来,他与公瑾一起经历了孙策的离去,他安慰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男人,让他在自己怀里闭眼浅眠。
他吃过周瑜亲手做的鱼,温的酒,他曾经心里的神仙与他近在咫尺,会面色微红地撑着颊,唱两支小曲儿。
他最后一次见公瑾,是在巴丘。
公瑾躺在病榻上,被曹仁的那支箭熬尽了心力。他无力地哭泣,公瑾笑着拍拍他的头,然后垂下了手,再也没抬起过。
他将公瑾带回建业,天地一片苍茫,银装素裹。
公瑾死前说他想要回舒城看看,看看故乡。所以吕蒙此生剩余的时间,都想着打回北方。
end